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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无私便是“佛”

发布时间:2016-08-23 09:56:10
心里无私便是“佛”
 
刘喜民
 
    契丹辽王朝是契丹族与汉族共同建立的,由此辽代社会涌现出众多的汉族世家大族,韩知古家族便是其中之一。
    韩知古6岁时被俘入契丹为述律平家奴,后作为述律平的陪嫁奴隶来到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家(今巴林左旗辽祖州),参与了契丹建国,为辽太祖21名佐命功臣之一,其家族由此跻身于契丹社会显贵之列,并逐渐发展成为辽代社会第一汉族世家大族。韩知古祖籍今河北玉田,故史称其家族为玉田韩氏。
    韩知古娶契丹女人为妻生育11个儿子,全部在契丹出仕为官,至辽兴宗重熙六年(1037年)玉田韩氏至少5代人在辽廷为官,“拜使相者七,任宣猷者九,持节旄,绾符印,宿卫交戟,入侍纳陛者,实倍百人”(《韩橁墓志》)。在这些人中,韩匡嗣是玉田韩氏家族第二代人在辽廷的代表人物,韩德让是玉田韩氏家族第三代人在辽廷的代表人物,韩制心则是玉田韩氏家族第四代人在辽廷的代表人物。
    韩制心,出生于辽景宗保宁四年(972年),又名直心(辽帝赐名)、耶律遂贞(因韩德让被赐姓耶律,故玉田韩氏以耶律为姓),小名可汗奴,韩知古之孙,韩匡嗣第六子韩德崇(亦作韩德冲)之子,韩德让之侄,辽圣宗齐天皇后萧菩萨哥(韩匡嗣外孙女、韩德让外甥女)表弟。韩制心青少年时期喜欢调养鹰隼打猎,故在辽统和年间(983—1011年)只是累官至归化州刺史。辽统和年末承天太后萧燕燕(1009年病逝)、韩德让(1011年病逝)相继病逝,辽廷政局发生变化,韩制心遂得到辽圣宗重用。
辽景宗与承天太后萧燕燕生育3个儿子,长子辽圣宗、次子耶律隆庆、三子耶律隆祐。萧燕燕摄政期间(982—1009年),对辽圣宗管教非常严厉,而对次子耶律隆庆倍加宠爱,由此耶律隆庆对皇位虎视眈眈,成为辽圣宗皇位的最大威胁。萧燕燕、韩德让病逝时,耶律隆庆担任南京(今北京)留守10多年,手握重兵。辽圣宗亲政后欲征调南京兵马征伐高丽,耶律隆庆则以各种理由加以推托,并暗中与北宋联系,想联宋以抗衡辽圣宗,兄弟二人矛盾开始激化。
辽圣宗为了抗衡二弟,遂任命韩制心担任辽兴军节度使(1012年)。辽兴军是平州军号,治今河北卢龙,靠近南京,对耶律隆庆的南京兵马起着很大的钳制作用。耶律隆庆不仅没敢贸然行事,而且在辽圣宗的多次催促下,只好回上京觐见皇帝(1016年9月)。在此前后,辽圣宗又任命韩制心为上京留守、南院枢密使、汉人行宫都部署、以功封漆水郡王。耶律隆庆在从上京回南京途中暴死(1016年12月),辽圣宗解除皇位最大威胁,对韩制心更加重用,韩制心由此成为辽圣宗宠臣,以南院枢密使兼权知诸行宫都部署事(1017年4月),后又历任中京留守(1019年2月)、惕隐(1019年12月)、南京留守、析津府尹、兵马都总管、徒封燕王(1020年11月)、南院大王、40万兵马都总管兼侍中(1023年11月)。
    从韩制心履历不难看出,他在承天太后萧燕燕及韩德让相继病逝后,对辽圣宗稳固皇权发挥了重要作用,由此成为辽圣宗宠臣、辽廷权臣。但是,韩制心做事低调,对自己要求非常严格。
辽宋签订“澶渊之盟”(1004年)后,辽廷除每年从北宋得到一定数量的岁币外,还享受着女真、西夏、阻卜、党项、乌古敌烈等诸属国属部的朝贡,于是走向鼎盛,随之腐化之风遂起,从皇帝到大臣及贵族们都追求奢华生活。
    辽圣宗与齐天皇后经常在内宫摆设酒宴,宴请亲信大臣娱乐,韩制心自然在授邀之列,但他却以各种事由回避不参加。对此,齐天皇后很不高兴,特意将韩制心找来责问道:“汝不乐耶?”韩制心则直言不讳地回答说:“宠贵鲜能长保,以是为忧耳!”(《辽史·韩制心传》)
    韩制心所忧虑的是表姐齐天皇后及玉田韩氏家族的命运。韩知古因是辽太祖与述律平的家奴,故得以参与契丹建国,以功官拜使相,其家族亦因此跻身于契丹社会显贵之列。但玉田韩氏在辽太祖朝末辽廷政治斗争中失势,在辽太宗、辽世宗、辽穆宗三朝近半个世纪的时间里受到冷遇,跌入低谷,后因韩匡嗣与辽景宗关系密切,这个家族才重新崛起,又因韩德让与萧燕燕的特殊关系,玉田韩氏家族在承天太后萧燕燕摄政期间发展到顶峰,不仅摆脱了私奴身份,被赐国姓耶律,而且成为辽代社会第一汉族世家大族,与耶律氏皇族、萧氏后族并列辽代社会三大显贵家族。
    在承天太后萧燕燕摄政期间,由于韩德让与承天太后的特殊关系,使其处于事实上的“太上皇”地位,辽廷最高权力实际上掌握在韩德让与萧燕燕手中,加之韩德让外甥女萧菩萨哥为辽圣宗齐天皇后,玉田韩氏家族甚至是凌驾于耶律氏皇族和萧氏后族之上。对于这样的局面,不仅辽圣宗很不自在(辽圣宗对韩德让以“父”事之(《契丹国志》)),而且辽廷一些显贵对玉田韩氏也怨恨在心(因玉田韩氏掌握了本应属于诸显贵的权力),只是碍于承天太后的权威,辽圣宗及诸显贵才没有发声。承天太后萧燕燕病逝后,辽圣宗在安葬母亲的当天,便赐予韩德让名隆运,使其与自己的辈份相同(承天太后萧燕燕曾赐予韩德让姓名耶律德昌,辽圣宗名隆绪,赐予韩德让名隆运,两人属于同辈)。玉田韩氏家族另一主要成员韩橁(韩知古第5子韩匡美之孙)因“物忌大盛”被逮捕入狱,最终因是“勋旧”才未被诛杀(《韩橁墓志》)。不仅如此,齐天皇后的皇后地位也受到了挑战。齐天皇后因生育两皇子都夭折,因此其皇后地位受到了来自述律平家族的元妃萧耨斤(辽兴宗生母)的挑战,两人明争暗斗,由后宫权争逐渐升级为述律平家族与玉田韩氏家族两大显贵家族之间的斗争。从中不难看出,在萧燕燕病逝后,玉田韩氏开始失宠,命运难测。
    韩制心正是看清了这样的局势,因此才为表姐齐天皇后及玉田韩氏家族命运担忧,并以“宠贵鲜能长保”来劝谏齐天皇后,勿以宠幸和富贵来放纵自己。
尽管韩制心主要是因担忧家族命运才回避不参加辽圣宗及表姐齐天皇后酒宴的,但其“宠贵鲜能长保”思想,却彰显了他洁身自好,独善其身,不靠宠信立世的高尚品质。
当时辽代社会盛行佛教,从高官显贵到普通百姓普遍崇佛,辽圣宗亦经常在内宫举行佛事。有人劝说韩制心亦崇信佛教,以寻求祈福。韩制心却回答说:“吾不知佛法,惟心无私,则近之矣”(《辽史·韩制心传》)。也就是说,在韩制心看来,“心里无私便是佛”。
    辽圣宗太平四年(1024年)六月,韩制心病逝于南院大王任上,赠政事令,追封陈王。史载韩制心病逝当日,“沐浴更衣而卧,家人闻丝竹之声,怪而入视,则已逝矣。”(《辽史·韩制心传》)
韩制心为政宽恕,如他在上京留守任上时,辽廷颁行禁酒令非常严厉,有官吏抓到了一个私自酿酒的人,连人带酒送到上京府衙接受处置,韩制心把那人私酿的酒一饮而尽,笑而不诘问,将私自酿酒之人放归,故此韩制心在百姓中有很高的民望。史载韩制心病逝当日,“部民若哀父母”(《辽史·韩制心传》),即所部百姓听到韩制心病逝的消息后,如自己父母过世一般悲恸。
从史籍记载来看,韩制心是一代贤良之臣,善始善终,但齐天皇后的命运却与之正好相反。
    齐天皇后因承天太后萧燕燕及舅舅韩德让的关系被册封为辽圣宗皇后,并得到了辽圣宗的宠幸。由于辽圣宗被母后摄政27年,养成了对母性的一种依赖性,因此承天太后病逝后,齐天皇后迅速填补了婆婆的位置,开始参与国政。但她并没有听取表弟韩制心的忠告,自恃得到辽圣宗宠幸,不仅“置宫闱司,补官属,出教令”,以自己的生日为“顺天节”,接受北宋及诸属国属部的朝贡,“权势日盛”(《契丹国志》),而且生活日益腐化,亲自用草茎设计“清风、天祥、八方”三大宫殿样式,密命有司建造,用以自己居住,将自己所乘坐的车辇设计成龙首鸱尾,以黄金为饰物,又造九龙辂、诸子车等,用白金建构俘图(佛塔),每当夏秋时节,行走于山谷之间,花木如绣,车服相错,人望之如神仙下凡(参见《辽史·圣宗仁德皇后萧氏传》),可谓是荣极当时。但是,在辽圣宗病逝当日(1031年6月),她便被元妃萧耨斤囚禁起来,第二年被逼自缢而死(1032年3月),不仅没有与辽圣宗合葬,而且以普通百姓丧礼葬于别处,玉田韩氏家族也由此遭受沉重打击,开始走下坡路。
    韩制心与齐天皇后都是辽圣宗朝玉田韩氏家族的代表人物,亦都是当时辽廷的权重人物,人生结果却截然不同,究其原因是多方面的,抛开辽廷政治斗争等因素,韩制心“宠贵鲜能长保”、“心里无私便是佛”,齐天皇后恃宠擅权,生活腐化,应是造成两人命运迥然不同的内在因素之一。
    韩制心的“宠贵鲜能长保”在当今仍有现实意义,“心里无私便是佛”则是对人生最高境界的最好诠释。